我的继父是老兵(七)

2021年10月12日 10:02 来源:今日常山 作者: 编辑:钱志勤

  马朝虎

  叶云章决定把陈家人的生活照顾起来。在别人的撮合下,叶云章和陈日花结婚了。叶云章成了徐燮潭的继父。

  县里区里的领导几次找上门来,让叶云章去当干部,他一再推辞,说:“我没文化,怕做不好工作,还是种地实在。”

  叶云章对一家人非常好,里里外外的事情抢着干。有他宠着,陈日花人更好看了,村里人都说一眼看上去还像个大姑娘。

  每年的年夜饭,桌子上还会多放两套碗筷,一套是给陈贵福的,一套是给陈山根的。叶云章说:“要是他们现在都活着就好了。”

  1960年,一级战斗英雄胡修道在陈日花家里住了1个多月时间。

  胡修道跟陈山根一样参加过抗美援朝,1952年11月,在上甘岭战役中,他和班长及另一名新战士负责坚守597.9高地3号阵地,经一天激战,共打退敌军40余次进攻,歼敌280余人,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奇迹。

  当时,胡修道所在的部队驻扎在相邻的江山,部队里搞养殖,缺少饲料,胡修道带领一个排30多名战士来九龙山村,每天从常山港里打捞水草,等晒干后运回部队喂猪。

  在找住处时,胡修道到处打听,得知叶云章是退伍军人,陈山根又是抗美援朝的烈士,就住了进来。陈家经过整修后有了阁楼,一个排的战士打打地铺足足有余。

  那年,叶云章种了好几亩的西瓜,摘了几个回来给战士们吃,他们都拒绝了。

  叶云章问胡修道什么时候入伍,他说1951年6月,叶云章来了个立正,说:“我1947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,听我命令,全体吃西瓜。”

  “服从命令,吃西瓜。”胡修道对战士们下令。

  胡修道完成任务要离去了,走之前,他对徐燮潭说:“你应该去当兵,你继父你舅舅都是好兵。”

  1961年,徐燮潭高中毕业,年满18,部队来征兵,体检合格。但政审时,被涮了下来,原因是他生父徐涛成分不好。可他的继父是立过战功的退伍军人,舅舅是抗美援朝的烈士,这还不够格吗?

  叶云章带徐燮潭去申述,陈日花还写了保证书,但都没用,武装部说:“上面有规定,我们也没有办法。”

  第二年征兵,据说政审放宽了条件,徐燮潭欣喜若狂,又去应征,但体检时,由于感染了血吸虫病,导致肝肿大,被涮了下来。

  徐燮潭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几天。

  徐燮潭越想越生气,就推开门往外走,决定去找生父徐涛,要当面责问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害得这么苦。

  走在半路上,叶云章把徐燮潭拉了回来,劝道:“他是你亲爸,给了你命。”

  后来,徐燮潭参加了工作,在乡镇邮电所当投递员,经常骑着自行车穿梭在乡村。

  叶云章也学会了骑自行车,看徐燮潭辛苦,有时候还帮他去投递邮件。可叶云章年纪毕竟也大了,骑自行车让人放心不下。

  一天,叶云章又骑车送邮件,徐燮潭拉下脸把他说了一顿。叶云章在陈日花面前叫屈:“你看,哪有儿子这样训老子的?”

  陈日花说:“训得好。”

  话音刚落,三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。

  1984年夏日里的一天,徐燮潭被单位派去省城杭州开会。叶云章比谁都高兴,非得把徐燮潭送到汽车站。车开动时,他还站在阳光下目送。

  但傍晚的时候,徐燮潭刚住进省邮电局的招待所,就来了电话,说他继父出意外了。徐燮潭一刻也不敢停顿,立即购买了火车票往回赶。

  那天,徐燮潭走了之后,叶云章担心一些邮件被耽误,又骑着自行车帮儿子送邮件,经过一座桥时,为避行人,连人带车摔到桥下,当时就没有了呼吸。

  这一年,叶云章70岁。

  岁月慢慢地把人带走。

  2001年,余达娜临终前,直直地伸出右手,徐燮潭贴在她耳边问到底要什么,余达娜已经不能说话,手还是伸着,徐燮潭似乎有些明白,就把陈山根的那张照片递到她手中,她看了一眼,然后把它贴在自己的胸口。

  2014年,陈日花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,她对儿子说:“有时间,去给你舅舅上次坟,多给他烧些衣服,长津湖那地方,冷。”

  第二年,徐燮潭开始到处查寻舅舅生前的部队,了解到20军58师在1998年9月缩编为摩托化步兵第58旅,2001年改装为机械化步兵,成为我军第一个机械化步兵旅,现在驻扎在河南省新乡市。

  于是,徐燮潭给部队写去了一封信,希望能够得到更多关于舅舅的信息。在信封上,他这样写:“河南省新乡市中国人民解放军58旅政委收”。

  过了10天,一位姓杨的参谋给徐燮潭打来了电话,告诉他陈山根是怎么牺牲的,安葬在长津湖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陵园。最后杨参谋说:“陈山根同志是英雄。”

  那一刻,徐燮潭仿佛看到,舅舅身着军装,腰挎手枪威风凛凛地站在他面前。

  两行热泪从徐燮潭脸颊上淌下来。

  全文完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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