痞子英雄 (八)

2022年01月19日 09:54 来源:今日常山 作者: 编辑:钱志勤

  王祥生近照与军功章

  我这个连长好胜不服输,带出来的兵也好胜不服输。

  第二年春耕期间,战士为了今年粮食丰收,见地里杂草多,又没有适用的机械,就用10个手指头将1672亩稻田里杂草拔得干干净净。连里90%以上的战士指头抠烂,没有一个完好的指甲。

  我能不感动吗?

  有一个笔记本我一直没有给别人看,上面记着每一位战士的姓名、生日、籍贯、家庭地址、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兄弟姐妹的名字,还有性格、喜好、脾气等等等等,每一天,我都要翻看一下,我最怕的是疏忽了他们的生日。

  给他们过生日,也没有什么特别,就按照我老家的习惯,下一碗长寿面,里面再卧进去3个鸡蛋。很多战士吱溜吱溜吃面条的时候,是连鼻涕眼泪一起吸下去的。

  这个笔记本都让我翻烂了。

  就在这一年的春天,我体内的弹片和部分伤口再次感染,被送往长沙解放军163医院住院治疗。手术后,体内插入一根引流管,向外排泄体内异物。正直播种季节,作为连长,在病床上怎么躺得住?跟上一次一样,我又偷偷地从医院里逃了出来。

  我是手提着引流吊瓶回到连队的。

  战士们看到我早晨带他出操时,手按着肚子提着瓶子跟他们跑步时,都哭得稀里哗啦。我知道自己不能弯腰干农活,但可以在田边为他唱歌、弹琴、讲笑话。业余时间组织他们打球、下棋、跳舞,我在旁边给他们鼓掌。

  只要看到战士们,我的心里舒坦。

  引流瓶一直跟随我整整3年时间。

  在全连干部战士的努力下,连续4年我连产量第一、交粮总量第一,连续4年被评为先进连队、先进党支部,连续4年荣立集体三等功。

  我个人也被广州军区授予先进个人标兵荣誉称号,荣立二等功。

  1984年,我回老家探亲,一些以前在一起混的小兄弟纷纷来看望我,他们请我吃饭喝酒,一起回忆过去许多的往事。

  但是,还有部分过去的小兄弟,走上了另一条路。

  1983年,国家开始实施“从重从快,一网打尽”的第一次严打。过去跟我一起混的一些小兄弟,在县城里结成几个小团伙,拉帮结派,打架斗殴,偷盗抢劫,干下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,对社会治安造成很大危害,就被逮捕判刑,送进了监狱劳动改造。

  我决定去监狱里看看他们,就买了一批笔记本和钢笔。

  我第一个去探望的是以前跟我最要好的小兄弟,他因为流氓抢劫罪被判了15年有期徒刑。几年不见,一个在里面,一个在外面,一个是阶下囚,一个是军官,就有了一些生分,仿佛有一道深深的鸿沟横亘在我们中间。

  我把笔记本和钢笔透过铁栅栏推到他面前,说:“在里面好好改造,要多学点文化知识,出来后重新做人。”

  小兄弟把笔记本和钢笔推了回来,歪着嘴巴说:“王祥生,你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,要是你没有去参军,你肯定跟我一样。”

  我呆在那里无言以对。

  我突然明白过来,当战友们每次说我是“昔日战场上的英雄,如今生产上的模范”的时候,我都觉得受之有愧。说真的,要是没有去当兵,我完全也有可能进班房;要是没有去打仗,我顶多算是一个平庸的大头兵,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荣誉和以后的人生。

  那么,我应该感谢战争吗?

  我不感谢战争,我憎恨战争,它夺走了我那么多的好兄弟,让他们回不家。也许只有见过生死,受过煎熬之后,才知道人生的选择、经历有多么重要。

  战争让人有了眷恋,有了恐惧,有了对生命的重新认识。一个来回,生命已经产生了质变。

  是的,我有了转变。

  作者 马朝虎 口述 王祥生

  (全文完)

分享到:
网络敲诈和有偿删帖自律管理承诺书 | 开展“网络敲诈和有偿删帖”专项整治工作责任状 | 浙ICP备20004708号-7 | 浙网信办[2012]2号
信息网络传播视听节目许可证:1105110 | 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证:国新网3312006001 | 浙公网安备 33082202000045号
常山县新闻传媒集团主办 | 浙江在线新闻网站平台支持 | 关于我们 | 广告服务 | 法律声明 | 网上举报
衢州市公安局公共信息网络安全报警处置中心